情浓时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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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秦府倒是真的很不错的,却因为僻静少人而不出名罢了。我一边好奇着,一边注意到伞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,讶然道:“下得好大!”

确实,这雪方才是不怎么显眼的,这个时候却是可以明显的看见成片的雪花了。

秦昀微微一笑,只问我冷不冷。我正要回答不冷,却是冷不防随着他的一个转弯,一阵冷风扑面而来,吹得我一个哆嗦。

可是那风,却是清冷而幽香的,像是带着什么花的香。

我开心起来,笑道:“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。你要带我赏梅吗?”

秦昀亦是一笑,没有回答,因为我们要看的东西,已经是在眼前了。

这里便是秦府极为偏僻的院落吧,里面虽然是没人,却是整整齐齐的种了几十株梅树,一棵棵老树虬枝的,枝桠横斜,倒是颇有韵味。树上已经是花朵满枝了,走到近前,便是感觉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
我一边浅笑着,一边想,秦昀果然是个清傲的人,所以才爱这些东西。不过,其实我也是蛮喜欢的。

此时倒也不觉得冷了,雪花纷纷扬扬落下,有的花朵被雪埋住,只露出一片半片的瓣儿,看来甚是娇羞可爱。

而这冷风中的香气,更是馥郁而清甜,带着些冷冽的味道,似乎更是合了梅花的秉性,叫人心生爱怜。

我随着秦昀在花前转了几转,便发觉这里的梅花品种甚多而且杂乱,不仅是红白相间,更是瓣数变幻,倒是有几分意外。

一边走我一边有些遗憾的道:“只是可惜了,这里没有池塘呀。”

秦昀低头看我,只是一笑,然后便牵了我往梅花深处走去。

我这才知道,这看似繁茂的花树之中,竟然是有一条精致的小径,还铺着鹅卵石,看来也是得到了静心照料的。

秦昀脸上依然带着笑,看来我的惊喜叫他很是满意,他拉着我穿花拂雪的,也不介意长长的梅枝伸出来挡路,将它轻轻地推远了再走,倒也算是个惜花之人。

路到尽头,视线蓦然开阔许多,眼前居然是又出现了一大片梅林!我不由得睁大了双眼,惊愕的看着秦昀。

我从来没有想过,秦府居然有如此之大!一边想着我一边撇撇嘴,似乎经常有大臣说秦思远清正廉洁,可是从来不提他家的房子,谁知道这秦府居然这么大,说不定秦思远经常贪污受贿也说不定呢,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基地……

我随意想着,没有注意秦昀悄悄地将我拉到了他的怀里。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,我听到他喃喃道:“今年的第一场踏雪寻梅,便是要和你在一起。我要你以后再看到梅花时都要想起今天,想起我,记住了么?”

……

在这冬日的初雪里赏梅,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雅致的事情。然而这样的事情,也是只有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做,才感觉格外的有意义。

仿佛满身都沾满了花香一般的,渗入灵魂,可枕花香入梦。梦里,皆是他温和清淡的眉眼……

我突然羞红了脸,不知道是因为听了秦昀的话,还是因为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些。然而仔细回味着秦昀的话,便感觉,其实秦昀虽然算是半个武将,于文却是极为擅长的,便是连情话也说的这般绵绵的,叫人听着心里又甜又暖的。

轻轻点头,我睁着晶亮的眸子看着他,神情里是无限的欢喜,这样的男子,像新雪一样的干净纯粹,我有什么理由回避这些事呢?

随后我们便是继续朝着花林深处走了一会儿,秦昀却是怕我在外面吹风吹的久了,又受了寒气,便早早的带我回去了。

虽然赏花的时间不长,却是极为美好而难忘的,我从秦府回去后,便是一直嘴角都含着笑的。阿蛮怪异的看着我,又做了个鬼脸,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,却是不以为意了。

她又似乎不满意我的反应一般道:“殿下脸儿红红的,可好看了,难怪秦昀喜欢呢,就连我也喜欢看着公主呢!”

我佯怒:“这说的什么话!”

一抬头看见台阶上站着的常侍中,她此时神色似乎是有一点异样,却是没有直接说,见我回来,便下了台阶来迎,一边问了几句平时常问的话,总归是担心多一点。

可是那表情,却是着实不怎么好看。

我心里起了疑,但没有直接问,只随口问问今日有些什么事情,虽然公主府里也是要准备除夕的,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,为的只是表面的光鲜好看,算是有过年的样子,毕竟我除夕时是要进宫去的。

但是这些小事,必然都是难不住常侍中的,她可是见过了世面的人呢,哪有什么小事可以难倒她?却也是因此,我更是疑惑了几分。

常侍中展颜笑道:“今日一切安好,并无他事,公主放心。”她的笑倒是真的,极好的掩饰了方才的情绪,我再仔细看时,却是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了。

我知道,常侍中认为该告诉我的事情,便是会告诉我的,不管那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。可是,她若是想要刻意隐瞒,或者认为不该告诉我,我便是直接去问,也是没什么用的。

于是就此作罢,我只和常侍中她们谈起秦府的事情,说起这场雪来。

这场雪自刚刚下起便是一直不停,只短短的几个时辰,便是将地面铺了厚厚一层洁白,真有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之感。在我回公主府时,它才将将有了收敛些的意思,却是仍然不可小觑,而街上也是积雪深厚,幸而有人手脚麻利,清出了一条道路。

我一边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,一边自言自语道:“瑞雪兆丰年哪。”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,我确实猛然想起了那些受了水灾的地方,或许对于他们来说,这场雪,便是要命了的吧……

可是我也在替他们暗暗祈祷着,或许忍过了这冬,明年便是会有个好收成了……

然而总归是空想罢了,我知道父皇近日还是为了此事烦心不已,毕竟赈灾之类的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。而且我亦是知道,近来国库并非充实,有一大半银钱都是被拿来做了军饷的。

秦昀他们确实是打了有史以来的大胜仗。然而军队在前线打仗,便是需要无数的军饷粮草供着的,他们打了两年,这两年里,需要的军饷粮草又有多少?所以,若不是我大秦根基扎实,此时国库早已有了天大的漏洞。

这样想着连我也感觉有几分忧心,却是什么都不能做,眼下我只是一个公主罢了,也算是后宫的人,后宫不得干政。即便是可以,我亦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,只有默默地祈祷了。

常侍中见我神色微变,便是立刻转开了话题。她看着我长大的,我在想什么,有时候她看一眼便知道了,别说此时如此明显了。

我微微点头,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。

近来皇宫内外都是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的,到了年底,少不了有许多人要进宫去拜见母后的,就算是聊表孝心也要去的。我最近进宫倒是少了,或许是每日都要去秦府的缘故。

母后应付这些人自然是有她的法子,我便是没有多想,只感觉自己近来似乎是感觉自己什么时候进宫都可以的,反正母后一直在椒房殿嘛。此时我又想起曾听过的一句民间俗语:“有了老婆忘了娘”。我在想,我此时,是不是也颇有一点这个意思……

但是也没什么,毕竟只是暂时的,我除夕之前还是需要常常进宫走动的,虽然经常碰见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来访,于是便只有几乎沉默一整个下午了。

我在想自己需不需要去姑姑家一次,毕竟我好久没有去她家玩了。我从阑州回来时她还与我长谈一番,言辞之间皆是对我的担心和宠溺,她疼我我自然是知道的,可是……

我若是去了,便是不可避免的要遇见宴卿书。说实话,我现在有点不想看见他。我感觉以前我们的兄妹关系多好啊,现在呢,却是被他搅得变了味道,叫我现在跟他说什么都不知道了,说什么都感觉有几分尴尬……

而姑姑也是极为宠他的,而且以前她言辞之间也颇有几分想要我做她儿媳妇的意思,虽然没有明说,想明白之后也是吓了我一跳的,我这个时候才感觉,自己有时候真是后知后觉。

这样思来想去,我最终还是没有去宴丞相家,除非是到了不得不去的时候,否则我一定不会去的。

而秦府,我也只是照例每天去一次罢了,待的时间或长或短,全看心情。然而这冬天里天气实在是太冷,尤其是下过雪隔夜之后,实在是冷的叫人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,所以我在去秦府这一点上也是有点懒了。

我已经是好久没有看见秦思远了,他好像再次被父皇认派去赈灾了,我想,秦将军如此深明大义踏实可靠的人,必然是会做好这件事的,因此我心里的忧虑也是渐渐地少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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