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君安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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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不是被迫的,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,我愿意再信任他一次。

我一边慢慢地在他的床边坐下,一边轻声道:“叫他们都出去。”

我说的是那些下人们,他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,此时便是乖乖地出去了。我也没有回头看其他的人表情,但是我知道他们必然很是惊讶,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会有此种转变。

但是我很清楚,即便是有些许惊讶,他们内心,还是极其高兴的。

秦昀在睡梦里,却是依然眉头紧锁。我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眉目,渐渐地这张脸和我记忆之人重合,却又再次分离。我终于确信,我面前的人,不是前世的秦昀。

他的五官本来很是精致,又因为生病的缘故,显得脸色更是苍白,此时他的眉便显得格外的浓黑,我忍不住将手覆上他的眉间,想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。

我没有在意身后的人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待我此时的举动,我知道我实在是过于大胆了一些,虽然是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秦府,其实还是有诸多不妥之处。

然而,我现在根本不介意这些了。我只想让秦昀快点醒来,听我说出我的决定……

我握住了他的手,虽然是在被窝里,可是他的手依然是冰冷的,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。我想起那个时候去阑州的路上,每日也是很冷的,我有时候也会手脚冰凉,这个时候秦昀便是会烤了东西给我吃,虽然是偷偷摸摸的,却是格外的难以忘记。

让我,用自己的手来温暖他的手吧。

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,像是握紧了一生的梦想和信仰。我没有在意身后的或惊讶或不解或悲伤的眼神,只是静静道:“你们都出去吧,我想陪着他。”

我说这话时,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脸红。

秦思远早已离开,阿蛮也是犹犹豫豫的,却是留下了。而秦夫人,则是在临走之前不忘说一句:“劳烦殿下了。”

我知道她其实很是想问我,到底喜不喜欢他们家秦昀?我也知道,其实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,她必然是带着些埋怨的,若不是我那般拒绝了秦昀,便是不会再有后来的这些事了。

我叫阿蛮在一旁坐着,不要说话,她向来是听话的,也知道我此时叫她留下是一种格外的信任,便是乖乖地坐在了一边。

我们都在等着,秦昀到底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。

他昏睡的时间,已经是有些太久了。

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,我仔细想了想,秦昀摸约是吃过了晚上的药了。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会醒,但是我今晚,会等下去的。

若是今晚他不醒的话,那我明天便继续来秦府,总之我是会继续的陪着他的。

我坐在床边不知道是过了多久,只感觉身子都有些僵了,而屋子里人少的缘故,渐渐地有些冷了。我忍不住抽回了手,呵了口气,因为我自己的手此时也是有些凉了的。

我起身在屋子里轻轻走了几圈,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,但是秦昀依然是没有醒的意思。有好几次他的头动了动,我都是以为他要醒了,然而每次我都是失望了。

目光扫过房间时我看见了一张书桌,想必秦昀平日里便是在这读书写字吧。我在想,若是秦昀还不醒的话,我便要在这里给他留下点字迹了,好歹也要说清楚我现在的决定。

我犹豫着到底要怎样做,阿蛮却似乎有了困意,我心里也是有些没有底气,不知道是在这里呆了多久,却似乎是毫无作为,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安。

我最后又朝秦昀看了一眼,轻轻一叹,便是准备要留言了。

我转身找笔墨纸砚,阿蛮这个时候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呼,我连忙回头去看,心里诧异着是不是秦昀醒了。

阿蛮倒是真的眼力不错,秦昀只是眉头动了动,她便是有些紧张不已了。然而我仔细关注了一会儿,果然见秦昀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。

我急忙走到他跟前去,脸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表情,或许是高兴,也或许是宽慰。

显然秦昀一时之间不能反应过来,毕竟刚刚醒来脑袋里一片混沌,我没有出声打扰他,只等着他的精力慢慢集中,自己慢慢认出我来。我知道此时的他还是很虚弱的。

目光急切地看着秦昀,我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。那晚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,会让秦昀吃这么多苦。

身后的阿蛮发除了极为怪异的声音,我忍不住回望,因为即便我已经下定了决心,但是阿蛮依然是在看着的,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。

只见阿蛮见我突然转头看她,仓促之间急忙拿手掩住了嘴。她眼里虽然是略微带着些恐慌的,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在笑。

我佯怒道:“敢取笑我?出去!”

我知道她必然是为秦昀苏醒过来大松了一口气,但是又看到我如此担心的样子,与平常简直是两样,便是感觉有点好笑。

她吐了吐舌头,乖乖地出去了,出去之后带上了门。

此时便是只有我和秦昀了。我心里有些欢喜的时候,居然还有些忐忑和羞涩。

秦昀很是虚弱,这是必然的。他慢慢睁开眼,我看见他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时如此灰暗的时候,心里便是被狠狠地蛰了一下,开始尖锐的疼。

他空洞的目光看了我好久,仿佛是不认识我一样的,却是终于,脸上有了表情。

我此时依然是握着他的手,我能感觉到一阵热度在他的手上流窜,我知道他终于认出我了,而且很是惊讶。

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我那般严肃的拒绝了他,为何今日会出现在他的面前?

他的脸上绽开了微笑,我见了也很是欢喜,却是在考虑着到底要怎么启齿呢,这件事……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啊。

他久久的凝视着我,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,我正准备叫他,却是见他的笑意猛然顿住,脸上再次出现一种极其挫败的表情。

我恍然,他必然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吧……

于是我只有轻声呼喊:“秦昀,秦昀……你听得见么?我是静女啊……我来看你了……”

秦昀虽然是有些颓然的神色,因为生病的缘故也不是很机敏,但是我的声音却是不会骗人的,他疑惑地再次抬头,恰好是对上了我的眸子。

我的眸底此时已经泛着雾气,我忍不住不哭,却是强自忍住了。我不想在他面前哭。

秦昀凝视着我,终于像是确认了我不是梦里人。他此时极为安静,只是看着我,用温柔的目光,像是穿越了岁月的烟云一般。

我虽然是感觉他有些太过于淡然镇定了,但也知道这便是他的不凡之处。然而,或许,他只是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罢了。

我被他的凝视看的有些许的不好意思,却是见他再次浮现出一个笑,慢慢地从被子里拿出了他的手。

然后,用他的两只手握紧了我的手。

什么才是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?

或许是第一次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时候,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时候,可是在我看来,却是莫过于此刻。

这世间是有多少人因为想着以后尚有机会,便是白白的失去了此刻。

只有珍惜每一刻,才是幸福的。

在我突然想明白这一点之后,我便是极为在意每一刻如何度过的,不说平安喜乐,至少是不能太过于无聊。

而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则是更需要无比的珍惜。

我此时便是这样,便任由秦昀握着我的手。我的手比他的要小的多了,他却是紧紧的握着,像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。
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,难道是和我一样,因为太过于紧张激动,不知道说什么好么?

他这般的看了我一会儿,深吸了一口气,似乎是在积攒着力气。我看得出来他此时还是极为疲倦而虚弱的,便是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
他果然是想坐起来,我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,还是过去扶他起来。

其实我自己也是感觉这样或许有些不妥,毕竟我们孤男寡女的,不太方便有太多的接触。这个念头在他没有醒来的时候还不是很重,可是这个时候他醒了,我却是感觉有些别扭了。

一边努力在心里想着他现在是病人我自然是要照顾他的,一边想着我们将来是要成婚的,便是强忍着羞涩不安扶起了他。

我只感觉他似乎是轻了些,虽然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。他终于艰难的坐起来之后,便开始咳嗽起来。我急忙给他披了一条毯子。

稍稍安顿了一下之后,我突然想起他此时必然是极为口渴的,想我之前生病的时候,常侍中和阿蛮便是常常喂我水喝,说这样去烧会快一些。

我低声叫他稍稍等一会儿,便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过来,小心地送到他嘴边。

他似乎是有些意想不到,看了我一会儿,终究还是喝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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